这才是沈皓所担心的。

那是刘琳高考的升学宴，刘琳才是宴席的主角，她的父母也一定以女儿考取名校为骄傲。

万一，万一……

涵涵的出现吸引了在场宾客的注意，焦点陆陆续续落在了她这个热门话题人物身上，怕是会惹得刘琳和她家人的不快，涵涵更是半点讨不得好。

沈皓心思细腻，又以涵涵的感受为重，考虑得恰在点上。

但是段艺涵年纪毕竟比他要小，人情世故也没他通透，她只是在纠结，自己并不想沈皓一起去。

和沈皓一起公开出现的场合，她尽量能避免就避免，段艺涵不想再去影响到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她也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并不需要谁的保护。

要是和他一起去，她宁愿不去，准备好的礼物直接寄给刘琳就好了。

段艺涵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却还是问沈皓：“你的意思呢？”

沈皓沉吟片刻，道：“我收回之前的提议，就当是以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我觉得你这趟还是不去为好。”

“既然你们是一个学院的同学，那么开学以后总归能遇到，到时候你再和她解释也不晚。她说担心你受困扰，那我们就顺着她的话说，就不去给她添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刘琳的人设是好是坏呢？感谢在2019-12-09 21:30:21~2019-12-11 21: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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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段艺涵没能听懂沈皓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但是她也没有去深究，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结论是一致的——不去了。

承诺会去的是她，反悔说不去的也是她，段艺涵自己出尔反尔，正苦恼着要如何找理由委婉地拒绝刘琳，才能既不失礼数，又能避免日后相见的尴尬。

沈皓却已经连话术都替她想好了，措辞得体又圆润。

从小到大，只要是沈皓说出的话、提出的建议，段艺涵都会听。哪怕一开始两人意见相左，她在深思之后也会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沈皓一直都是她仰望的存在。

段艺涵按照沈皓的措辞，给刘琳编辑短信。

她习惯使用手机系统自带的全键盘输入法，左右手的大拇指在键盘上流利地按键操作，打字速度非常快。

“琳琳，对不起啊，都怪我没有考虑全面，让你担心了。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不去你的升学宴给你添麻烦了。我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寄过去呀！”

发送完成后，段艺涵没由来地松了口气，像终于没有了负担似的。她想，她可能有点理解沈皓所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琳原先并不知道段艺涵是美妆博主。

初中同学聚会那天，刘琳穿了一条很显身材、很夏天的吊带碎花裙，化了简单日常的妆容，乌黑的长直发披散在肩上，活脱脱一位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的形象。

除了与刘琳考上同一所高中的几个同学之外，初二（三）班的其他同学见到她，都吓了一跳不敢认，有一些同学也真的一点都没认出来。

这也难怪，大家都三年没见了，刘琳又从来不曾在朋友圈晒过照片，也从未主动和谁提及体重相关的事儿。谁能想到曾经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叫“胖子”的憨厚姑娘，三年间摇身一变，变成了懂得打扮的婷婷少女。

他们的眼底有惊讶，也有惊艳。

一时间，从前在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刘琳成为了颇受关注的对象。女孩子们纷纷好奇地问她，是怎么瘦下来的？男孩子们也对她产生了关心的兴趣，索要她现在的联系方式，还问及高考考得如何，准备报考哪所高校？

直到段艺涵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一可以说是稀奇的现象。

段艺涵推开包厢的门进来，只是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她着一身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短裤，彰显元气和活力，格外得清新亮眼。

不矫情不做作的大美女一向是最受大家喜欢的，比起异性的欣赏，女孩子对女孩子的赞美才是最让人感到愉悦的。

段艺涵人缘一向不错，很快就被簇拥着入座，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适不适应英国的天气，笑说以后等他们本科毕业出国留学还要请她多指教呢。

初见面时的寒暄场面话都说完了，刘琳和同学换位置换到了段艺涵的旁边，眨了眨眼睛，神秘地问她：“猜猜我是谁？”

“琳琳？”

段艺涵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但还是惊讶于刘琳外形的变化，“你这么瘦啦！”

相差三十斤的胖瘦自然是有明显变化的，但是人的五官依然在那里，只是瘦削了，同桌三年，段艺涵不至于认不出。

只是，初中毕业以后她和刘琳之间时不时还是有联系的，一般都是周末，因为刘琳念的是寄宿高中，只有周末回家才能用得了手机。但是刘琳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在减肥和外形上的变化，倒是问过她不少关于护肤的小知识。

刘琳笑了笑，“高三学习压力太大，慢慢就瘦下来了。”

段艺涵感慨着称赞了一句：“真漂亮！”

其实，段艺涵从前就觉得刘琳的五官长得很端正，尤其是她那双大眼睛，很漂亮。她也有暗暗在心里想过，琳琳要是瘦下来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不过，这些话段艺涵没有对她说出来过。

记得有一次，班里的女孩子课间讨论八卦，提起刘琳，随口就说了句：“她怎么能允许自己长那么胖呢？要是我，我早就瘦下来了。”

还有后座的男孩子看着刘琳一头乌黑的直发，遗憾地感叹道：“怎么这么好看的头发偏偏给了一个胖子呢？”

刘琳为此大哭了一场，就在段艺涵面前，所以类似劝她减肥的话，她是断断不会说的。

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并不懂易胖体制的人究竟有多容易长胖，他们也并不懂减肥需要多长时间保持自制力，尤其是一个正处于还在发育的青春期，并且每天都要念书的女孩子来说。

每个人的审美和眼光都不同，胖与瘦并不能等同于丑与美。

刘琳本就因为外形而敏感自卑，若是段艺涵也说了类似的话，仿佛就默认了她现在的胖是不应该的，可她并没有这种意思。

况且，只有一个女孩子自发地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貌，有精力和时间去进行改变的时候，这些话语才会有力量。

“哪有，”刘琳顷刻间红了脸，“不及你万分。”

虽然外形上变化很大，但她这位同桌依旧还是老样子，害羞、紧张、着急时，都容易脸红。

段艺涵为刘琳准备的毕业礼物，是一份护肤礼盒和彩妆礼盒。

刘琳以前问过她护肤相关的事儿，同学聚会那天，她也留心观察过刘琳的皮肤状况和特质，她猜她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

沈皓见她十秒钟就打了这么长一串字，沉吟片刻，笑着问：“你这手速，是聊天聊出来的？”

和谁？反正不是和他。

“嗯？”段艺涵心里还在想着刘琳的事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一个咯噔，“……平时写文案打字比较多。”

沈皓点了点头，“哦。”

段艺涵心虚地没敢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自知去了英国之后就很少和他聊天了，视频通话一次都没有过，她甚至连语音都没有发过，只使用简单的文字回复，还是能够尽快结束对话的那种。

大概五分钟后，刘琳回复了——

“天哪！我是不是把事情给搞砸了？不麻烦哪！我只是怕我照顾不好你，才想让学长陪在你身边。”

大约是看出段艺涵真的不打算去了，这应该就是沈皓说的“涵涵的意思”吧，她又道：“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物呢……以后等你再回来，我们再聚！”

段艺涵握着手机，没有立刻回复，心里想着那就开学之后再把礼物当面送给她吧。

十秒钟后，沈皓也收到了刘琳的信息。

“学长，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希望没有引起误会……”

这一次，沈皓没有再把手机递给段艺涵看，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没有的事，你和涵涵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以后他们就是一所学校一个学院的同学了。

******

三天后，段艺涵承诺更新的迪士尼vlog发在了“涵宝Apple”的微博上。那天，她穿着一身蓝白色洋装畅游迪士尼，从进入乐园一直到夜间灯光秀结束的他拍全记录。

值得一提的是，段艺涵网购的洋装在她上回发照片预热，和仿妆视频上热搜之后，就被粉丝找到了同款，卖家店铺的蓝白色洋装销售一空。店主还特地找到了段艺涵的微博，给她发来了私信，表示会送出三套其他款式的洋装给她。

这三套洋装，也被段艺涵作为礼物，以转发抽奖的方式送给了粉丝。

剪辑视频时，段艺涵特意、再三地留心，把素材里与沈皓和弟弟叶驰有关的镜头全都过滤了，哪怕有些只拍到了他们的衣角。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同在迪士尼乐园的游客会在评论区晒出照片。

“当当当当！那天有幸在迪士尼遇到了涵宝！太漂亮了！不想打扰涵宝就没有上前合照，只是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涵宝身边的两位帅哥也太帅了点！”

“我的天！是真的好帅！”

“对不起，我的视线都被两个大帅比吸引。”

“高糊都挡不住的轮廓的帅气，好绝。”

“果然，美女都是和帅哥一起玩的。”

“两个帅哥像是涵宝的护花使者，看着都好幸福啊！”

“魂穿涵宝！”

“？？？你是假粉吧？！不想打扰涵宝就没有上前合照，转眼就这么po出她朋友的照片？你经过涵宝和她朋友的同意了吗？”

“对哦……发素人的照片，不打码是不是不太合适？”

“朋友，你侵犯素人肖像权了。”

“？？？微博人人道德标兵？一张照片这都能杠起来？”

“说侵犯肖像权的，你自己出去旅游拍照的时候，po游客照会替路人一一打码吗？”

“区区网红还真把自己当明星了。”

段艺涵发完视频就下线了，事情发生十五分钟之后她才知道，而且还是叶驰发现之后告诉她的。

“姐！姐！姐！”

“快看你微博热评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周五没有更新，周末双加快爆肝了-。-

这章所有评论都发红包～

数一数已经欠下三次更新了……我……我尽快补上感谢在2019-12-11 21:04:21~2019-12-15 20:1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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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午后，烈日阳光照进落地窗前，却被深色的窗帘隔断了，只能依稀透着一点光亮。

卧室里，窗帘闭合，房门紧闭，显得有些暗淡。吹着空调，开着投影，段艺涵窝在懒人沙发，一边挖着冰淇淋，一边看电视剧，好不慵懒舒适。

收到弟弟叶驰发来的信息时，她的视线都还舍不得从投影屏幕上移开，一只手端着冰淇淋盒子，一只手循着声音去摸索就放在身旁的手机。

微博热评第一？怎么了吗？

看着叶驰激动的三个感叹号，段艺涵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停键，画面定格，她不明所以登陆微博。

距离上回空降热搜已经快一周的时间了，热度早就消去了大半。她发了一支Vlog，总不至于又登上热搜了吧？微博热搜难道降价了吗？

段艺涵打开自己的微博主页，最新一条就是刚刚发布的迪士尼Vlog。

点开评论页面之前，她先被转发、评论、点赞的数量震惊了一下。

虽说在此之前，美妆博主“涵宝Apple”的粉丝也有百万，但是真正意义的非僵尸粉数目未可知，会一起互动的活跃粉丝就更少了。

一般来说，段艺涵平时发出来的功课、视频，评论能够破千就已经是数据非常好的情况了。

这支Vlog是继热搜之后，“涵宝Apple”第一次发布原创动态，才不到半小时，评论已经破万了。

不止如此，微博粉丝数量相比之前涨了十万，主页的影响力数据中，昨日阅读量与互动数都是数十万以上，热搜效应还真不是盖的。

短暂的惊讶之后，段艺涵按照叶驰所说的，点开评论界面，这才知道他是在激动什么。

热评第一是粉丝晒出的照片，她、沈皓和叶驰都在其中。这位粉丝的微博ID后面有“铁粉”标识，ID也是段艺涵眼熟的。

热评第一的楼中楼有一百多条，不仅仅是关于沈皓和叶驰颜值的讨论，网友之间就该不该给素人打马赛克这一点，争执了起来。

尽管在发布Vlog之前，段艺涵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第一时间给晒照片的这位粉丝发送私信——

“您好，我是涵宝。发在评论里的照片，能麻烦您删除一下吗？照片里的两位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他们被这么讨论。抱歉，谢谢。”

五分钟过去了，也许是这位粉丝不在线，段艺涵一直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她焦急地握着手机，紧锁着眉头，紧抿双唇，思量之下，她又快速发送了一条——

“对不起，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也很紧急，由于没能及时得到您的回复，我先自己删除这条评论了。”

亲自删除热评第一之后，涵宝Apple在这条Vlog的评论界面评论道——

“抱歉，删除了热评，朋友都是素人，拜托大家不要传播，谢谢啦！”

很快，她这条评论就被粉丝顶上去了。

“姐！你怎么把评论给删了？”

再次收到叶驰的信息，段艺涵正觉得抱歉，打开微信刚想跟他道歉，却先看见了他发来的话——

“你看评论没有？都在夸我帅气逼人！”

“姐！你也说说，我和我哥，谁比较帅？”

“是不是我？！一定是你最亲爱的弟弟我！”

段艺涵：“……”

不愧是叶驰，永远不按常理出牌。不知道是该说他缺心眼儿呢，还是心太大了。

不过，叶驰作为当事人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愧疚感也就少了很多。

虽然叶驰是世纪娱乐总裁叶扬与影后沈沁之子的身份也从未公开过，但是以他张扬不羁的个性风格，以后他会往时尚博主或者模特方面发展也不一定。

他不刻意高调，但也不在意曝光。

******

照片的事儿，段艺涵不确定沈皓知不知道。

叶驰并没有在“弟弟爱你们！！！！！！”这个三人群聊里吱声，沈皓也没有像叶驰一样私聊她。

段艺涵双腿盘坐，窝在懒人沙发里，右手握着手机，不自觉地咬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目光虚无地落在地面。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找他坦白这件事。

点开和沈皓的对话框时，段艺涵才惊觉他们之间最近的对话有多频繁。

沈皓的对话窗口，明晃晃就在她微信页面的第三个。第一个是刚刚私聊她的叶驰，第二个是她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的群聊天。

从段艺涵去复旦大学找沈皓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接触和牵扯就越来越多了。

沈皓第二天就搬来了她家里住，他们朝夕相处已经快一个月了。

不知不觉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段艺涵：“在吗？”

沈皓：“怎么了？”

段艺涵这才想起，她刚才着急删除热评，既没有保存照片，也没有截图页面，一下子难以说清。

她按下语音话筒，对着屏幕说话：“我中午发了迪士尼Vlog，有个粉丝在微博下面发了张偶遇我的照片，但是照片里面还有你和小驰，没有打码，然后……然后就被网友看见了。但是我已经删除了那条评论了，也拜托了大家不要传播。”

事情已经发生了，针对沈皓和叶驰的讨论都实实在在存在了，段艺涵只能尽可能多挽回一些。

一而再再而三地影响到沈皓，造成他的困扰，类似的话说多了，她自己都觉得很无力了。

段艺涵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一分钟后，她看见对话框的最上方，沈皓的姓名变成了“对方正在讲话……”

他也发语音？

段艺涵屏息等待。

“这个我知道。”

“没事的，我不介意。”

“你也别放在心上。”

三段很短的语音，沈皓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仿佛清风温柔的安抚。

“……你知道？”

“嗯，我说过我关注了你的微博。”

段艺涵：“……”

她知道他关注了，但是他怎么还实时关注着？还是说，刚好点开看见了而已。

他真的不在意？

******

其实，不止是段艺涵意识到了他们最近走得越来越近，沈皓亦是如此。

就好比刚才，看见和段艺涵的对话框最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说话……”，沈皓那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了段艺涵去英国以后，很长一阵子都杳无音信。

即便后来沈皓勉强能联络上她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是寥寥无几，而且她永远是文字回复。

相信吗？他足足有一整年没有听见过段艺涵说话的声音，直到知晓了她的微博。

如果不是偶然间知晓了她成了知名网红，沈皓能从她发布的日常动态中，多多少少了解一下她在那边的生活，不然他很有可能在第一年的暑假就出国找她了。

段艺涵回国之后，沈皓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明显的磁场变化。这比任何言语上的生疏还要来得直接，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和接受。

他把这归结于两人多年没见的原因。

就好比你和你最好的某位朋友，若是有一天，你们不再在同一个城市，渐渐失去了交集，不再频繁地相聚，不再能什么都聊到一起。

你不主动挑起话题，他也不再主动找你。你不再知道他一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不再知道他的兴趣有没有发生变化。

久而久之，他依然是你认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会发现，当你意识到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时，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话题了。

沈皓想，他和段艺涵之间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而不是段艺涵刻意为之。

因为没有理由啊！

他的想法是，假以时日，多熟悉、多相处，总能找回从前的亲昵自然。

这不，已经在悄然发生转变了。

沈皓主动搬来段家住，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段艺涵避不开他，相处已经慢慢成了日常和习惯。

他的大学同学也都认识了段艺涵，他发朋友圈都有同学会提到她的名字。

他陪同她一起出游，网友拍照都能拍到他们同框。

他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多，以至于现在，段艺涵一有事情就会先想到他。

就像从前一样，彼此至关重要。

所以，段艺涵所担心的，沈皓一点也不在意。

******

晚餐时，沈皓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依然都是段彦宁、叶晨曦和段艺涵最爱吃的。

有一说一，段彦宁从北京回来的这些天，享到了沈皓的福。

妻子不擅长做饭，他是知道的，这么些年，他自己的手艺也生疏了。女儿是学会了做饭，但是段彦宁希望女儿偶尔露两手就行了，不要那么累。

段家这阵子的一日三餐，都是沈皓一个人在负责，而且他还颇有种乐在其中的意思。

待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沈皓忽然开口道：“叔叔，阿姨，我等下会搬回自己家里住。涵涵开学的当天一早，我会来接她。”

最吃惊的莫过于段艺涵，她一口菜夹到嘴边，咬着筷子顿住了。

他不是说不在意吗？怎么突然说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所有红包都发了，请查收～（没有收到的吱——

有没有发现我换文案了！（后半段）这个文案有没有更好一点？

第43章

一双筷子还停留在嘴边，段艺涵就下意识向右偏了下脑袋，看向宣布这一消息的沈皓。

沈皓好像知道她会朝他看过来一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平直地交汇。

段艺涵不禁瞳孔一缩，眨了下眼睛，才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

她茫然地，动作机械一般地嚼着夹起来的菜，原本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此刻却食之无味。

她的余光不由地一直在意着沈皓的一举一动，却感觉到他似乎没有收回目光，还落在她这里。

段艺涵和沈皓两个晚辈坐在长桌的同侧，叶晨曦和段彦宁坐在另一侧，他们的对面。

听见沈皓说要离开，叶晨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反应就是朝自家老公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末了，她才端着笑容，问沈皓：“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搬回去？离开学不是还有五天吗？”

沈皓：“有些东西要在开学前准备好。”

沈皓这孩子一向懂事又周全，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是叶晨曦确信他一定是受不得段彦宁这个女儿奴的性子和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

叶晨曦依然笑着，脸色未变，却抬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段彦宁的小腿。

与妻女不同的是，段彦宁听说沈皓要搬回去，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不像叶晨曦，有心想要撮合两人，更不晓得自己女儿对沈皓上心。

沈皓来家里住了一阵子，临开学了，确实很多东西都要准备，衣服被褥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段彦宁正喝着沈皓亲手煮的美式咖啡，冷不丁被妻子这样毫无征兆地踢了一脚，端着马克杯的手肘也跟着一晃动，咖啡险些洒了出来。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身侧的妻子，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妻子正努力地冲他使眼色。

二十年的夫妻默契，段彦宁自然一下子就领会了妻子的意思——她让他出声挽留沈皓。

只是，叶晨曦那眼色里，威胁的成分居多。

不知怎么的，段彦宁立刻就联想起她那句掷地有声的——“你要是再这样，今晚就去睡客房！”

……

妻奴和女儿奴真的弱小无助扛不住。

段彦宁放下手里的马克杯，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声，端正了长辈姿态，抬眸问对面的沈皓：“是不是在这里住得不习惯？”

“咳咳！咳咳！”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谁还不知道就是他不待见？

叶晨曦一时没忍住，咳了咳示意他换种说法，又实实在在地踩了他一脚。

和他们一家人丰富的心理活动不同，意外的，沈皓很平静。

“段叔叔，不是这样的。我在这里叨扰了一个月，你们都对我很好，我哪里会住不习惯呢？真的是我开学前要做很多准备，衣服、书籍之类的也都还在家里。”

沈皓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段彦宁只抓住了“叨扰了一个月”这个重点。

段彦宁又被提醒了一次，沈家这小子和他家宝贝女儿已经朝夕相处一个月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才只来得及和女儿相处了一周而已，而且女儿下周就开学了，又要一周才从学校回家。

那种莫名泛酸的醋意又涌上来，混着刚喝下去的美式咖啡，舌尖又酸又苦。

段彦宁夹了块糖醋排骨，幽幽/道：“好吧。”

叶晨曦：“……”

她知道这老小孩又被触到雷点了，也就不再火上浇油了，默默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她对沈皓说：“那等下你上楼整理行李，这里就交给我跟你段叔叔收拾。”

说完，叶晨曦又踢了下对面的女儿一脚，示意她等下去找沈皓说说话。

也不知道接收到她的意思没有，段艺涵正低头一颗一颗地扒着米粒，没有给她一点回应。

******

“我照你说的挽留了，晚上你可不许赶我去睡客房！”

厨房里，段彦宁这个老小孩正对着妻子撒娇。

叶晨曦无奈地边笑边摇摇头，“你啊你！我看你宝贝女儿到了大学里真地谈恋爱的时候，你这个老父亲可怎么办？”

说起来，她又轻轻“嘶——”了一声：“不对，你觉得涵涵在英国没谈过吗？”

“那肯定没有！”段彦宁不假思索就道：“又读高中又做美妆，女儿哪里还有时间谈恋爱啊？”

“也是……”

段艺涵站在厨房外，听着爸爸妈妈细声讨论着她的恋爱状况，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她放慢脚步，轻轻地一步一个台阶上楼。

妈妈刚才在桌底下踢了她，她当然懂得妈妈的意思，只是她也有话要问。

沈皓的房间门没有关，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床边整理衣服。

房间的空调应该关掉有一会儿了，段艺涵站在门边，能感受到里面与屋外较为明显的温度差异。

夏天的行李相对轻便，段艺涵记得沈皓来的那天，就背了一个书包，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几套换洗衣服和几本书。

她看见他正在叠那件长袖外套，那是这个季节根本穿不到的，他特地从宿舍里带出来给她遮腿。

很奇怪。

一个月前，沈皓搬来段家住的那天，段艺涵明明全身心地抗拒。也不是抗拒，准确来说是怕。

怕和他频繁接触，怕掩藏不好自己的心事，怕又陷进去。

一个月后，他如她当初所愿，要离开这里了，段艺涵却变得……不舍了。

心里像忽然缺了一块，空落落的，迫切需要被填满。

她到底想怎么样呢？

沈皓转过来时才看到段艺涵站在门口，怕是有一会儿了，笑了下，“什么时候来的？”

她站直了身体，“刚刚。”

“怎么不进……”

沈皓想说“怎么不进来？”，然而话刚说出口，他就想起家里还有两位长辈在，尤其是段叔叔，看见了的话不太好，便及时制止了话头。

他自己径直走到门边，“怎么了？”

段艺涵抿了抿唇，低声问：“你走，是不是因为我？”

是不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我影响到？

是不是，你说的不在意，只是安慰我？

是不是你想清楚了，所以决定和我保持距离？

不然……你都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要走？

因为抱歉，段艺涵略低着脑袋，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

没有等他回应，她又快速说：“我开学那天，你不用来送我。真的不用。你不是要到下下周才开学吗？根本就不用那么早去。”

她没有抬头，没有让他看见她快哭出来的表情，却连话语里都清晰透露着拒绝。

“涵涵。”沈皓看着眼前拼命掩饰着紧张和慌张的，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柔声唤道。

“你是不是……”

他拉长语调的这一停顿，引得段艺涵微微抬头，心中像有什么声音在一下一下地震动。

对上他的目光，她看见沈皓牵起嘴角笑了下，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问：“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的想法？”

******

“涵涵。”

“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的想法？”

段艺涵抬眸对上沈皓温柔的目光，耳边传来他听起来不真切、不真实，却又一击即中的话语。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懵了，大脑忽然间一片空白，嘴巴微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有被看穿心事的惊慌失措，有被捅破窗户纸的不可收拾。